网上流传“哈尔滨10个网红邀请探店是免费的吗，8个在探店”的传说。似乎在一夜之间，哈尔滨探店之风愈刮愈盛。一个月内，有的商家会有十几个探店主播找上门。为了跟同行竞争，商家不得不随大流卷入“低价团购套餐+探店主播带流量”的经营模式。

每个平台，都活跃着大量探店博主，而那些刚进入探店门槛的新博主更是数不胜数。哈尔滨市一饭店老板说，这大半年来“跟头把式”地跟着餐饮行业的探店模式走，经历了高开低走，见识了各色探店角色，在被探店“流量”裹挟中，摸索着增流量之道。

哈尔滨抖音平台上搜索出的部分探店帐号。

“流量买办阶级”迫使商家“内卷”

在哈尔滨市道里区爱建商圈经营一家饭店的张女士是从今年上半年开始通过探店宣传的。“之前我家买卖很火，基本不用宣传，今年，上座率就低了不少。“我家还算不错，虽然没有之前好，但人也不断。但附近有的商家，一天都没几个人。”张女士说，从今年上半年开始，附近商家开始找各种网红来店里探店。刚开始，探店效果特别好，只要发布到网上，人就呼呼上来。

于是，张女士也开始琢磨找探店带流量。上半年，她联系过十几个探店博主。“价格从两三百元到两三千元不等。”张女士说，探店博主的代言费根据粉丝量不同而收费不同。一个10万粉丝的探店博主，一般情况下，拍摄制作一条短视频的费用在1000元左右。“最近这段时间，都是探店博主自己找上门，都免费给录探店视频，只要免费吃一顿就行。”

张女士签的探店合同

“我知道的附近商家几乎家家都有探店的自己找来，你看抖音上说的所谓网红店，其实就是几个探店的来过而已，至于好不好吃那就很难说了。商家也明明知道许多探店博主并不靠谱，可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跟着大流走。”

“哈尔滨10个网红，8个在探店”

打开抖音、快手等短视频平台，每刷出5个视频，至少有1个是本地探店的。网上流传着“哈尔滨10个网红，8个在探店”的“传说”。

不可否认，哈尔滨做探店账号的新人每天都在增加。“因为只要你粉丝量超过1000，短视频平台就开通达人账号，允许个人运营。” 哈尔滨探店达人“宝哥”张宝奎说，正因为门槛低，所以跃跃欲试的人也不少。

“宝哥”说，在抖音平台上，探店类账号一共有团购达人榜、抖音探官榜等三个榜单。这三个榜单的上榜人数都是100人。一般来说，团购达人上面都有团购公司，由团购公司跟商家谈合作项目，团购公司收取3-5%不等的返点，公司再把订单分派给具体达人拍摄。达人根据销售情况获取报酬。目前哈尔滨这样的团购公司大概在十余家。

“社会上许多人传说哈尔滨满大街都是探店的。”“宝哥”说邀请探店是免费的吗，这里有一个原因是矩阵式宣传模式。如今商家都采取同时邀请几十个探店达人分别拍摄的策略，从而在互联网上形成热点，引发爆点。比如说，如果一个商家请30个达人探店，平均一个达人有3万的粉丝，那么总流量就会近百万，很容易在某一段时间在平台上重复刷到某一个商家的短视频。之前，哈尔滨“榴芒先生”就采取这种宣传模式，同时邀请近50个探店达人进行拍摄，该店商品成为当时爆款，门口蓝黄骑士络绎不绝排队领货。

“以我自己为例，我在抖音、快手、小红书等平台经营二三十个探店账号，每当我拍摄完成一个视频，我会放到不同的平台上播放，虽然最多的一个账号粉丝只有10万，但这些账号下来总流量会达到七八十万，那宣传效果就很明显了。”

排雷、打假，探店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探店亦然。有人探店，就有人排雷、打假，如今哈尔滨的探店江湖充满了混战的火药味。

就在几个月前，哈尔滨“食拿酒稳”事件引爆了哈尔滨探店混战。“食拿酒稳”是哈尔滨一家小龙虾店，最初，店主邀请探店博主进行了第一波推广宣传；紧接着，有一个探店团队以“排雷”的角度对该店铺进行拍摄，并挑出了许多毛病。此后，又有一个探店团队声称要帮店主公关。但店主认为这些探店博主都是骗钱的，于是爆出店内监控及聊天记录，引发几方势力就“充没充值”“团购让不让用”“开不开发票”等问题展开了多轮激斗。各方视角、表述、证据纷繁复杂，从监控到小票到录音反转又反转，活脱脱的探店罗生门，带动了全国网民异地吃瓜。

记者在抖音上搜索“哈尔滨探店”“哈尔滨美食博主”等关键词，分别弹出上百个相关用户及视频作品。其中，粉丝超过百万的探店主播不超过5个，粉丝50万以下的大约有三四十个，其他大部分探店博主都处于几万几千粉丝的入门阶段。

探店博主们表面上的舆论纷争，背后布满了利益硝烟。记者在抖音上搜索到几位所谓“哈尔滨网红店排雷大队”“排雷队长”等账号，博主均表示，不靠探店赚钱，但却靠探店吸粉，来实现带货的目的。

对于探店博主之间的混战，“宝哥”认为所有的事件不过是探店博主博取关注的戏码而已。一条普通的探店视频流量在几千几万左右，而一个互怼的探店视频播放量高达四五千万，这就是短视频流量的密码，通过一个话题引发爆点，达到商家、短视频平台和短视频拍摄者共赢的局面。至于商品和服务好与不好，本就没有一个统一的标准，有的人觉得好，自然有人觉得不好。而且，之所以会有人看，说明大部分网友还是抱着吃瓜的心态看热闹。

各薅各毛，“探团购”的赚钱之道

打开美团、大众点评网等平台，过去的文字店铺介绍如今几乎都被探店模式的视频推广取代。而且，从街边小店，到中高档餐厅，几乎每家商铺都会推出几款打折特价套餐。“过去我们家两个人吃个牛排，没300块钱基本下不来，如今100多块钱就下来了，有的低至二折。”我市一家主打牛排的高档餐厅负责人说，现在各家店铺都采取“探店+打折餐”的模式吸引消费者。

“宝哥”说，虽然探店行业发展时间不长，但也经历了几个过程。最开始是在抖音看短视频“种草”，在美团、大众点评等网站“拔草”，购买优惠套餐。当抖音发现自己的流量都流向其他平台时，就采取“种草+拔草”相结合的推广模式，即探店博主在宣传推广时就推出特价套餐。这种模式的微妙之处在于短视频平台参与到瓜分商家收入之列。过去探店博主拍一条视频，收取一定额度拍摄费，短视频平台分不到一分钱，而挂上特价套餐之后，每卖出去一个套餐，短视频平台就会按比例收取提成。

这些特价套餐的折扣力度都特别大，有的甚至二三折，商家为什么做这赔钱的买卖呢？因为常态化疫情防控期间，商家希望通过特价套餐带来更多客户。“我之前做的那些商铺，有的老板就反馈说，消费者大部分奔着特价来的，但来店之后，店内其他商品的销售额也提升了。”

今年9月，张女士和短视频平台上一家名叫“叨叨购”的探店机构签订了半年的合同，双方约定在9月份销售淡季推出探店视频，并在其网站上销售饭店的特价套餐。“一份套餐卖99元，他按85元跟我结算，也就是说，每卖出去一份套餐，他就从中赚14元。”张女士说，如果卖得效果好，也就认了，可他们随便找了一个探店主播，做了一期视频就完事了，在网上根本没啥效果。

记者调查了解到，目前哈尔滨探店行业大概有探店博主、网红机构、渠道公司和餐饮实体共存。其中，网红机构和渠道公司以更强势的姿态进入探店行业，他们成立类团购平台，在上游与商家谈合作上架人气套餐，在下游找探店达人批量宣传，从商家处赚取扣点，再给探店博主或者网红机构结算，从而实现商业盈利。

“探官落地”，线上线下无缝连接

“对比国内其他大城市，哈尔滨探店达人数量还是少的。”“宝哥”说，哈尔滨探店市场还处在发展中。我们圈子都有群，全国各地的探店达人都有，他们的收入普遍比较高，商家数量也多，哈尔滨探店人数也不如外地多，像深圳一家团购公司旗下就有二三百个探店达人，这种规模的公司目前在哈尔滨是没有的。

现在，“宝哥”手下大约有二三十个团购达人分工合作，当接到商家订单后，他会组织达人们对商家进行多点、密集、集中宣传，形成宣传矩阵，分时段投放到不同短视频平台及账号上。

未来，探店的发展形式会有很多。“我知道的，下一步会有‘品牌驻店达人’，”“宝哥”说，就是探店达人分类更加精细，一个达人只代言某一类商品的宣传，把商家的短视频账号做起来，商家会根据效益给达人发工资。这种方式，一方面让探店达人落地，成为品牌网络部的负责人，连接线上与线下的纽带，另一方面弥补实体店铺互联网平台短板，达到线上线下互惠共融的模式。

业内人士分析认为，短视频平台催生的探店模式有其存在的商业价值，虽然目前市场还存在恶性竞争、商业内卷等情况，但随着各方的适应和磨合，在充分的市场竞争下会实现优胜劣汰，届时会有更完善、更合理的评价标准和体系来给消费者和商家进行参考。

记者 万佳